第廿六章 風波不信菱枝弱
江洛儇又何嘗不是感到慶幸。儘管她忖度到自己的話語會導致江洛澄生出何種反應，不過，這畢竟是她初試啼聲的小實驗，她對於這次小試牛刀的試驗並無抱太大期望，也不曾計算過會有多大的成效，沒料到結果竟然是如此的完滿！
這數個月以來，江洛儇學習到各種非一般的知識，在進行第十二要求的時候也悉數運用過，只是那些對手均不是真實存在的人物，其個性體現亦是既定模式。再者，當其時的情況是經過人手操控的特殊場景，不同於現實裡多有變數的臨場實況。若非江洛澄乘人之危，急於想要雪上加霜，主動致電江洛儇意圖嘲弄一番，也不會淪落到如斯境地。
江洛澄此等的小人行逕等同於給予江洛儇大好良機，讓她可以在現實中測試一下自己的能力。當江洛儇看到是姐姐的來電後，腦海裡臨時有此一展實力的企圖，才會於接聽電話之前展露出一抹詭秘的笑容。
江洛儇此刻實際體驗到操控人心的快感，那是一種非常奇妙的感覺，彷彿能夠看透人心，並且藉著言語的誘導技巧來控制對方的思考角度，使到對方的心意在不知不覺間跟隨了操控者所誘導的方向走。
事情順利而完滿的落幕後，那種成功感讓江洛儇感到十分滿足，因為自己數個月來所承受過的苦楚，現在看來總算是值得的。而且，她也感受到這種能力所帶來的好處和凡事盡在掌握之中的安然感，頓時食髓知味。
這種能夠操控人心的微妙感覺亦已在同時間喚醒了那潛伏在江洛儇體內、早已蠢蠢欲動的一股新生出來之欲望，這一股新生的欲望輸送出源源不絕的動力來推動著她往更高處走。江洛儇對於自己的能力有了更多的盼望，對前路的景緻也有了更多的希冀，便遂心所願之方向繼續邁進。
第二天是假期，江洛儇便兌現承諾，在午餐過後，啟程前往探望張子雄。
江洛儇看到躺在床榻上的張子雄臉色青白如鬼魅，一副長年病患般的病懨懨模樣，她的心房驟然一緊，且隱隱作痛。她沒有想到不過是幾天的痛楚折磨，便可以將一個生龍活虎的人弄成這般半死不活的樣子。
張子雄看到江洛儇，勉強抑壓住痛苦的表情，坐起身子，擺弄一下睡枕，斜靠著睡枕跟江洛儇談話。
江洛儇體貼地坐在床沿，張子雄緩緩地伸出手握住了江洛儇的柔荑。從這個接觸裡，江洛儇感覺到對方強自遏制著的震顫，最不可思議的是她感受到一股暖意！
張子雄的舌尖舔一舔乾得發白的嘴唇，夾雜著濃重的呼吸聲感慨地說：「想不到你真的會來探望我。」
張子雄頓了一頓，又接著說：「你和我之間的情感連繫，不過是為勢所逼之下的一夜之情而已。前幾天我還厚著臉皮要求你與我再度偷歡，我這等無恥的好色之徒，你竟然還兌現承諾，撥冗相見……我此刻面對著你，真箇是於心有愧啊！」
江洛儇輕輕握著張子雄的手，以誠摯的眼光看著對方說道：「別這麼說，畢竟大家相識一場，我沒有埋怨過或後悔過那一晚所發生的事，你別放在心上。」
張子雄聽到江洛儇的回應，被痛楚折磨得毫無神采的雙眼迅即噙滿淚水，淚水背後的感激與感謝之意使到惘然的雙眼熠熠生輝，就這麼的定睛看著眼前那張絕美的紅顏。
張子雄深呼吸了幾口氣，哽咽著說：「臨死之前可以聽到你這一番說話，我總算是放下了心頭大石。這幾天我想了很多、很多，最悔疚的莫過於對你的傷害。」
江洛儇連忙說道：「不！我真的沒有受到傷害！你帶給了我嶄新的愛慾享受，你啟發了我對床笫之事的觀感。那天晚上，你讓我領略到那回事是可以如此的多變和充滿樂趣，我真的感到很快樂、很享受，若說是畢生受用，也絕無誇張！」
張子雄憔悴的臉容終於浮現出一抹苦笑，他莞爾道：「謝謝你，洛儇，真的謝謝你！我死期將至，即使想通了再多的事情，卻已無力作出補救，不過，還是可以與其他人分享我的得著，希望我臨終前的徹悟能夠對你未來的人生有所幫助。
人啊！最擅長掩飾自己的真面目。正如我表面的身份是一名教師，卻誤人子弟，和自己的學生搞上，更害她死於非命。我以身為教師的身份而感到自豪，更應該說是感到自傲吧！因此，我愛表現、愛拋書包，不過是為了突顯自己罷了。
然而，在實際上，我不過是自卑心作祟，因為在我的胸臆裡一直都欠缺作育英才的熱度，及後又搞上了自己的學生，自知本身的行為有違教師操守，依然執迷不悟，更無意欲懸崖勒馬，最終作繭自縛。像我這樣的人，根本不配為人師表！
這幾天的痛楚煎熬，使到我甚麼事也做不了，只能夠躺在床上等死，卻也讓我有了深切反思的機會，使我不禁回想起自己的一生。我有真正享受過自己的人生嗎？我有珍惜過在世的每一天嗎？我是一名稱職的教師嗎？我真的喜歡教師這個身份嗎？我愛我的女友嗎？我愛凱欣嗎？我愛自己嗎？我懂得愛嗎？我究竟是一個怎麼樣的人呢？」
張子雄一口氣說到這裡，然後稍頓一頓，閉上眼睛緩和一下激動的情緒。瞬間過後，他重新張開雙眼，目光更見清亮，人也彷彿更神清氣爽了一些，且多了幾分威嚴。
張子雄再次將目光投向江洛儇，神情認真地說：「洛儇，我相信你剛才所說的話，我相信你對那一晚的事真的沒有感覺到後悔，只是我並不相信你的內心世界果真如你的外表一樣那麼純淨美好！真正的你並非一如以往你所表現出來的那麼樸實單純！
今時不同往日，如今的你，已不是昔日的你！因此，我更加不會相信你有兩個關卡失敗了，因為自從你進入我的房間以來，你的眉頭並沒有多皺一下，嘴唇亦沒有怎麼緊抿過，若非你的忍耐能力比別人強悍，甚至乎連個人意志都比常人硬朗得多，你是不可能完全沒有流露出壓抑痛楚的苦悶感。
這種難熬的痛楚我正在親身體驗著，加上我對你的認識，弱質纖纖如你，顯然並非底子剛強硬朗之人。既然你並不屬於這個行列，所以，只剩下唯一的可能──你必定是六關全數通過，才會毫無痛感。我說的對是不對？」
江洛儇面露驚詫，她沒料到張子雄在這個狀態之下依然能夠對自己觀察入微，更沒有想到張子雄在人生彌留之時，竟然有此番大徹大悟的機遇！她在頃刻間同時意會到自己的缺失，亦已察覺到自己的心態在不經意間變得目空一切！
不過，其實江洛儇心底裡早早就意識到這並非真正的自己，直到被張子雄坦言直指出問題所在之後，她便喃喃自語道：「怪不得！怪不得從昨晚到現在，我的內心總感覺到哪裡不對，卻又似是而非的摸不著頭緒。」
張子雄看到江洛儇茅塞頓開、豁然開朗的表情，泛起欣慰的笑容說道：「果然愚子可教也，一點即通！你真的很不簡單，怪不得能夠六個回合全數通過。或許，你是在遊戲結束之後被一時間的成功感迷惑住了，加上在我這個重症病人面前，情緒自然地鬆懈下來，才會表現有所輕率。
相比起聚會當晚第一次見到你的時候，還有那天晚上和你共赴巫山的那個時候，如今的你活脫脫是另一個人！你真的是進步神速，我好想看到你活出成功人生的那一天，只可惜……我已經沒有這個機會了。哈哈哈……不談這些，在我有生之年，總算可以真真正正地展現出教師應有的模樣，即使只得一次，也於願足矣！哈哈哈……」
江洛儇尷尬且羞赧的笑了笑，然後衷心感謝道：「謝謝你，謝謝你的提點。幸好得你及時提醒了我，要不然，我可是會碰壁的呢！對了，你現在找到真正的自己了嗎？」
張子雄輕輕點一點頭，回答說：「嗯，終於找到了。想要找到真我，說容易嘛，確實不是那麼容易，說困難嘛，卻也並非那麼困難，關鍵在於瞭解。拆開來說，是要對自己的那顆心瞭如指掌，還要解開心扉上的重重迷嶂。當你找到真我以後，並且能夠活出真我之模樣，那麼，你再也不會被虛妄的感受所迷惑而重蹈覆轍。
當你能夠完全融入到活出真我的那一個層次，以真正的你來回顧前事，定會發現多出了很多畫面，那些畫面才是實際情況中的本來面目。當你能夠活出真我，以真正的你活在當下，你可以一眼看穿很多事情的表裡，這樣的一個你，必然能夠看清人生在世的根本。如此行之，方可踏上真正屬於你自己的人生旅途。」
江洛儇聚精會神地聆聽張子雄的教誨，將他的金玉良言一字不差的一一刻印到腦海中，待她離去之後可以再深思細味。
江洛儇在同時間將這份恩情銘記於心，更慶幸著自己遵守諾言前來探訪，否則，也不知道自己將會迷失多久，吃了甚麼樣的大虧之後才驀然醒覺自己的缺失。思想及此，她的內心也忍不住戰慄了一下，並且連聲暗道僥倖。
江洛儇離開了張子雄的家後便前往某個海灘，由於正值暑熱之時，又適逢假期，沙灘上泳客處處，人頭湧湧。江洛儇沿著沙灘外圍踱步到最左側，然後悠然地漫步於細沙之上，直到靠近海水與沙灘的交接之處。
這裡是沙灘最偏的位置，遊人數量大幅減少，只有稀稀疏疏的人影於靠岸的淺水區域及沙灘間來回嬉水，並不吵耳的清脆笑聲偶爾傳入江洛儇耳中，使到她的心情更覺輕鬆愉快。
江洛儇眺望著眼前一望無際的灰藍色大海，熾熱的陽光灑落下來，有如閃爍的鑽石一樣，在海面的浪濤上隨意滾動，璀璨四射的光芒帶出了海濤的躍動感。江洛儇眼前的整個畫面就像是以自然之力向人們表達出希望與活力是相輔相成的，並訴說出人生本應該是這個樣子。江洛儇在這一刻被大自然的景象所表現出來的涵意薰陶了！
江洛儇滿心感謝上蒼的指引，讓她忽然之間想要到海灘走一遭，因為她本來是想要望著大海懷緬一下昔日的純淨歲月，回顧一下這陣子發生的事情，並且重組一下數月以來的成長過程，以及洗滌一下複雜糾結的身心。
江洛儇不曾想到自己不過是佇足了一刻鐘，就這麼眺望著這海天一色的景象，竟是旋即得到了啟發，使到沉甸甸地壓在心頭上的積鬱一掃而空，紛亂如麻的腦筋也舒展開來，身體內亦驟然注入了充沛的能量，產生出源源不絕的動力。
這番嶄新的感悟讓江洛儇不單單是破解了腦海中的許多迷思，更是讓她對自己的人生前景充滿無限希望，甚至幻視出各式各樣精彩豐富的人生路向。體內的動力能量隨著她對前路的希冀產生了化學作用，使她變得更為積極進取，有種躍躍欲試的衝勁叫她迫不及待地想去開創出另一片新天地。
思域得到拓展的江洛儇，其身上剛成形的氣勢又再度轉化。即使是同一個人，只要流露的氣質有所不同，依然會有面目一新、眼前一亮的感覺。
不久前的江洛儇渾身散發出強勢得來且高高在上般的壓迫性氣勢，使人們覺得高不可攀之餘，亦會產生出令人感到難以親近的疏離感。對於某些人來說，可能會認為這樣的女子具有挑戰性，因而生出一股想要擊敗她後再征服她的欲望，不過，對於大部份人來說，卻是有種只可遠觀而不可褻玩的驕矜感覺。
如今的江洛儇自然地流露出一種高尚得來又謙柔融和的包容性氣質，使人們覺得神聖不可侵犯之餘，亦會產生出令人感到親切溫暖的光明感。對於某些人來說，可能會認為這樣的女子具有玩賞性，因而極其渴望侵佔她，將她據為己有，不過，對於大部份人來說，卻是有種高潔清亮且上善若水的圓潤感覺。
餘下的兩天休息日，江洛儇有如入定般的冥想起來。她再一次回憶起這幾個月來的經歷，細心而審慎地分析自己所作過的每一個選擇，並假設若是換一個處理方式，事情又會如何發展，自己又會走上怎麼樣的道路。
在這兩天的時間裡，江洛儇從以往的經歷中發掘到更多的學問，她醒悟到自己在不久之前的那一次回憶整理是多麼的不完善，且有著那麼多的謬誤。
這一次的冥想過後，江洛儇終於能夠真正地汲取到事件中的得著，並且將所有得著完全地理解參透以及消化吸收，自此之後可靈活地為己所用。
經過這兩天的參悟，江洛儇再一次急速成長起來。在佇足望海的那一天是氣質上的變化，儼如投身輪迴獲得重生一樣；這一次的冥想是完全地脫胎換骨，有若帶著前世的人生經驗踏上嶄新的生命歷程一般。
這天早上，江洛儇終於收到新的神秘電郵。
『終極要求（可以拒絕）：十二小時內，除自己以外的所有受惠者皆已死亡。
失敗懲罰：無懲罰。
完成獎勵：受惠者的死亡絕對不會跟你扯上關係；家人、朋友、同事或其他有關人等，對於這一系列事件所引起的相關記憶會被完全清除；身體外在之形象可按照自己的喜好變化成所想要的模樣，全身內外的本質亦會獲得大幅優化；獲任為下一屆祭司；任意選擇一種能夠畢生受用的超能力。』
江洛儇閱讀過郵件之後呆在當場！
儘管江洛儇的大腦經已開竅，她仍然無可避免地被電郵內容震懾住了。江洛儇沒有想到這次的要求用「苛刻」一詞也不足以形容，應該說是滅絕人性吧！那個祭司怎麼可能發出如此過分的無理要求？
江洛儇凝視著最後一段文字陷入沉思。她在心裡想到雖然可以拒絕接受，然而，那些完成獎勵卻是多麼的吸引人啊！
即使要親手殺害受惠者，也被保障了絕對不會惹上麻煩；身邊的親朋好友對於自己做過的那些齷齪往事之記憶會被抹除，可以重新建立彼此的友好關係；江洛儇已感受過身體本質被美化及優化的好處，這一次甚至是沒有部位限制，竟然全身上下都可以任由自己美化改造，無疑是讓她生出極為濃厚的興趣。
以上幾個獎勵都是在現實裡非常實際且實用的獎賞，可是，接著兩個相對虛幻的獎勵卻又是那麼的引人入勝。
江洛儇的視線聚焦到最後的兩個獎勵之上，那兩句文字彷彿有種無形無質的萬誘引力，讓人情不自禁地想去親手掌握一下那種神秘力量。站於頂端位置去俯視另一群受惠者的掙扎求全，不也是另一番體悟嗎？
江洛儇好不容易從沉思中清醒過來，一道精光在眸子裡閃掠過後隱沒不見。她看一看腕錶，已經過了半個小時，便連忙整理好手上的工作，然後以身體不適為由而臨時請假。
江洛儇在心裡盤算到只餘下十一個小時讓她達成要求，必須抓緊每一分、每一秒去部署接下來的行動，並付諸實行。她更在離開公司之前先跟田文淵約好下班後見面，田文淵不疑有詐，還擔心著江洛儇是否遇上了甚麼困難。
在田文淵為了江洛儇的早退而焦慮不安的時候，江洛儇本人已經開始了她的第一步行動。
江洛儇首先到張子雄的家。
張子雄對於江洛儇在這個時間點上突然作出探訪，腦海中浮現出許多問號，直到他凝視著江洛儇的雙眼，並從她的眼神之中窺看到一些玄機，心頭上立時對她此行有所了然。
張子雄默然地閉上雙眼良久，當他再次睜開眼睛，雙眸中同樣閃掠過一道光芒，他隨即對江洛儇說道：「我明白了，你動手吧！反正我的生命只餘下數十小時而已。如此這般痛苦得要命、疼痛得甚麼都做不了的日子，根本是在活受罪，不得盼，毋寧死！早早結束掉也好。」
江洛儇聽到張子雄的話後又再一次感到詫異，心想難道將死之人的思維都特別清明的嗎？對方竟然花不了多少時間便能夠猜想到自己的來意，難道是自己的眼神流露出殺機？
江洛儇嘆了一口氣，向張子雄討教道：「果然瞞不住你，你還是猜到了，是我隱藏不住殺意充斥的眼神嗎？」
張子雄微微搖一搖頭，平平淡淡的回答說：「不，你的眼神並無流露出殺意，你似乎也全然細味出上次我對你說的那一番話語，並且學以致用。你的眼神沉著冷靜，有著下了決斷般的堅毅之意。然而，最主要的是有那麼一抹淡然的不忍，我是從這抹淡然的不忍中猜測到你的來意。」
江洛儇一時無語，張子雄反倒安慰道：「你不用感到難過，你我之間的這一段霧水情緣……我可以這麼說嗎？哈哈，不管了！就看成這是我的人生當中最後一次的自戀吧！唉……我能夠讓你心生這一絲的不忍之情，經已了無所憾了！
你用不著告訴我事情原由，本性純良的你有此一著，定是不得不為之，我只是一個快將了此一生的了無牽掛之人罷了。總之，我由衷地祝福你！讓我再以教師的身份自詡一次吧！為師在此預先祝賀你馬到功成！得到你想要得到的！
好了，你別再這般小兒女姿態了，如此拖拖拉拉、拖泥帶水的，哪裡像個做大事的人呢？來吧！動手吧！動手以後，記得丟掉藏在你心底深處的最後那一點惻隱，這樣你才不會囿於心魔之藩籬，可以飛得更高、走得更遠！」
江洛儇不再猶疑，在張子雄的唇上深深印下一吻之後，便以乾淨俐落的手段結束了張子雄的性命。
離開張子雄的住所之後，江洛儇找了一個遠離人煙的僻靜角落，躲在那裡釋放出早已蓄積得搖搖欲墜的淚水。親手殺害一個有著幾分情份及指導之恩的人，心裡確實很是難受，尤其她本來就絕非本性殘酷之人，因而逃不過良心的苛責，情緒驟然失控，淚水已然缺堤。
江洛儇哭過以後，想起了張子雄最後的話，隨即抹乾眼淚細想一番。不多時，她在最終得出結論，她認為自己必須要丟掉心裡頭那最後的一點惻隱之情，不然，這一點婦人之仁將會動搖到自己未來所下的決定，導致自己將來的腳步變得進退失據、裹足不前。
江洛儇想通了張子雄最後提點自己的那番說話之後，便急急忙忙地重新整理一下思緒。
江洛儇回想起之前的遊戲歷程。縱然她在進行第七要求期間也曾間接殺過人，在實行第十要求的時候亦曾親自動手殺過人，但是，前者並非親自動手或親眼目睹，後者又有田文淵在旁關顧照應，心中的歉疚及罪惡感都有第二者分擔，精神上還能夠挺得過去。
在進行第十二要求的時候，自己更是連續誅殺六名殺手，不過，畢竟那六名殺手之存在帶有虛擬性，並非實實在在、有血有肉的一個人，缺乏實際上的現實存在感，故而也避過了良心不安的一環。
然而，如今的江洛儇卻是獨自一人真實而直接地動手殺了一個人！這是一個真實存在的人，亦是自己認識的友人，甚至是曾經與他有過肌膚之親的霧水情人，更是對自己作出悉心指導、點出了自己在思想上的盲點的一位恩人！
江洛儇親手殺害了這個有情義基礎的朋友，目睹對方在自己的眼皮底下呼出了最後一口氣，那種在精神上的動盪是如此的強烈而震憾！因此，她確切需要一點點時間來平復內心的憾動，抹去那些不必要的多餘情緒。
直到江洛儇終於跳脫出罪惡深淵的引力之後，懸浮於她的頭頂上的氣團隨即閃現出彩色光華，氣團中的耀眼光芒急速閃爍，猶如恆星大爆炸一樣，最後變成一片繁星點點的夜幕。
無數顏色不盡相同的星芒裡，依稀看到一些體積比較大的星體隱藏其中，不過，若是在細心觀察之下，那些星體不過是一團團灰矇矇、凝煉得有如實質一樣的氣團，並非甚麼星體，卻又錯落有致地遍佈在夜幕之中，且似乎在孕育著甚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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