跟痛苦的回憶說再見 第三章

 

不經不覺,小雨已經小學六年級快要畢業了,而她也隨著小學生涯的結束,開始了另一段刻骨銘心、畢生難忘的初中生涯。

父親忽然下了一道命令,升上中一後,小雨需要返回大埔和家人一同居住。父親是出於一片好意希望一家團聚,一家人和和氣氣的生活,但他怎麼也沒有想到過這樣會促使小雨的童年陰影再一次黑壓壓的壓過來,導致她成長以後心理上永遠有一片灰色地帶,一生不得磨滅之夢魘!

以往小雨都是在聖誕節或復活節假期回到大埔短期居住,她只須捱打捱罵大約一個星期便可回到外婆家,但這一次不同,這次是一個無法回頭的長期居留,無疑使到她感到沮喪及絕望。

從此,小雨的生活沒有愛,沒有關心,沒有自由,整個世界變得灰暗,變得寒冷!但是她仍舊努力地適應新生活,每天放學後便立即回家做家務,洗菜煮飯、打掃及照顧弟妹等等。

晚飯後洗碗洗衣服,等到所有人都睡覺了,方可以溫習和做功課,所以小雨每晚不到凌晨也無法睡覺。第二天六時許便起床,因為她的中學是一所教會學校,她成為了基督徒,參加了靈修小組她需要比上課時間更早的回到學校。

小雨在大埔居住了一個多月,她的痛苦與難過、身心的疲累及軟弱無助開始超過她所能承受的了,她急於找人傾訴,於是她找了輔導組的余老師盡吐心中的不快。怎料就在那天放學回家,小雨更加清楚自己在母親心目中的地位。

當小雨踏入家們,看到母親筆直地站在屋子中央,母親身上還籠罩著重重的煞氣,她心知不妙,知道自己闖禍了,但此時此刻亦只得硬著頭皮面對。

小雨放下書包,低著頭,步履趑趄的走到母親面前,等待著暴風雨的來臨。而這次的暴風雨確實來勢洶洶,沒有給予她一絲喘息的機會……

母親一手扯住小雨的頭髮,另一隻手已如暴風雨中的雨點般打落在她的臉上。母親聲色俱厲地喝罵說:「我虐待你嗎?我虧待你嗎?我沒有給你吃飯嗎?你怎麼對老師說那些話?我是你的母親,我不可以打你嗎?你說在這裡生活很痛苦、好想死,那麼我現在成全你!」

這時小雨已被母親掌摑得神智昏亂,只知道母親扯著她的頭髮走,跟著便感覺到一陣陣涼風吹來,吹醒了她渙散的神智。她茫茫然地睜開滿是淚水的雙眸,她看到自己的上半身已然懸在半空,原來母親打開了露台的窗戶,把她的半個身子推到了窗框之外!

「你不是想死嗎?我現在成全你,跳吧!跳出去吧!以後便不用面對著我了!死呀!還不快去死?」母親怒吼著說。此刻的小雨已驚嚇得魂不附體、面無人色,只得拼命緊抓著窗櫺。

經過一番打罵掙扎之後,母親也感到倦了,便向小雨拋下幾句話:「你以後想死的時候再告訴我,我幫你!這兩天你不用吃飯了,我也不會給你吃飯的零錢,過兩天你父親回來,我一定會告訴他,讓他決定你以後還用不用吃飯!」

經此一役,母親對小雨的態度更變本加厲,她也從此過著忐忑不安、誠惶誠恐的日子。

小雨頹然地坐在地上,這天是星期四,父親要星期日早上才會出現,她,將要怎樣度過這兩天?

第二天,小雨回到學校,任何人都發現到她兩頰紅腫,紛紛前來慰問她,但她只能夠回答沒事兒。她其實很渴望別人的關心,但卻只可以選擇諱莫如深,因為這是自衛,是自我保護的唯一方法。

余老師看見小雨的傷勢,聽到她淡淡的回答,也知曉到自己不能再做些甚麼了,只好無限憐惜地拍一拍她的肩膊,無可奈何地說:「無論生活怎樣,都要努力讀書,這樣將來的生活就會不一樣了。」小雨接觸到余老師誠摯的目光,她也報以感激的眼神。

往後兩天,母親真的不給她吃飯。日間,小雨除了喝水,便是靠同學請她吃的麵飽過活;晚上,小燕把從早餐偷偷收藏起來的幾塊餅乾給小雨當作晚餐。在夜闌人靜之時,小雨才躲在洗手間裡吃掉餅乾,然後喝自來水解喝。可真是聞者傷心,聽者流淚!

到了星期日,父親得悉此事之後(並不包括小雨差不多三天沒有吃過東西的事),同樣認為是小雨的錯,當一家人外出上酒樓吃午飯時,小雨卻被遺留在家裡獨個兒對天垂淚。

小燕一直待在母親身旁,知道母親隱瞞了小雨餓肚子的事情,便留意著父親的行逕。當她看到父親上洗手間立即逮住時機緊隨著父親,然後把母親隱瞞了的事情告知父親。

父親聽過後感到難以置信,更是無比憤怒,但他曉得不可給母親知釋他已得知此事,否則只會惹來一場吵架,甚至連累到小燕,尤其是小雨。

吃過午飯後,在付賬前,父親外賣了一盒炒飯,母親不滿地說:「不是罰她一個下午不許吃飯嗎?」

父親語重心長地對母親說:「她不過是個小孩子,以前我們為人父母的沒有機會管教她,現在她做錯事了,也不能完全怪責她。你要怪責便怪責你母親不懂管教小孩,而不是這樣懲罰她,不吃東西可會死人的!」

父親見母親沒有反應,繼續說:「前些天我看到一則新聞,一名發育中的小孩少吃了一頓午餐,卻要不停地在田裡工作。沒料到他突然暈倒,經過一輪急救之後才被救回。在內地這麼刻苦耐勞的人也會這樣,何況是香港的小孩?」

母親聽著,想起前一天小雨突然暈倒地上,不過才幾秒時間又從地上爬起來,還以為她在演戲,現在回想起來也有點害怕,便不再作出阻止。就這樣,小雨便度過了這個危機,她知道是小燕的幫助,感動得不能言喻。

從此,小雨便不用再捱餓,但母親的打詈、譏刺卻沒有減少,更每況嚴重,可是小雨只能夠啞忍,每天都是顰蹙地過日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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