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廿七章 泣盡風前夜雨鈴

 

江洛儇深長地呼出一口氣,抬頭看一看蔚藍的晴空,然後再一次深呼吸後便拿出手機撥打電話,開始她的下一步行動。

「銘森,你人在哪裡?今天有空嗎?我現在好寂寞!你知道嘛……我以為在遊戲完結之後可以苦盡甘來,重獲自由,再次享受到輕鬆自在的人生,沒想到事情並非如此簡單。這幾天我都很抑鬱!我好想找文淵訴苦,可是,文淵他……他卻是說我想太多了,他根本不肯花時間開解我,我現在真的感到好痛苦!」江洛儇以逐漸變得哽咽的聲音說道。

「我在家裡!你有任何痛苦都可以跟我訴說!我不是曾經對你說過,我絕不會比田文淵差的嗎?只要你肯給予我一個呵護你的機會,你必然會感受到我有多疼愛你、珍惜你。不如你過來我家吧!你可以慢慢細說,我會耐心聆聽的。」白銘森情深款款地向江洛儇作出邀請。

白銘森這些天都窩在家中適應著身體上的疼痛,要說習慣仍然是無法習慣的,但現在已經算是勉強適應下來,五官不會再因疼痛而扭曲。

白銘森聽過江洛儇的話後,感覺到自己終於變得有重要性和被需要了,他心情雀躍地感謝田文淵的不解溫柔,不然也不會造就出江洛儇需要自己的狀況他欣喜若狂地邀請江洛儇到他的家裡去,讓他能夠好好安慰一下洛儇,甚至可能有幸再次得享暢遊一趟溫柔之鄉。

白銘森的心田上開滿了花,掛著笑臉怱怱忙忙地簡單執拾一下房間,等候江洛儇芳駕光臨。他才剛收拾好,門鈴便響起來了,他立刻樂不可支、笑容可掬地開門迎接。

白銘森招呼江洛儇坐在大廳的沙發上,並給她倒了杯水,然後坐在她的旁邊。白銘森甫落座便一舉伸出手來圈著江洛儇纖細柔弱的肩膊,使到她自然而然地側身輕靠在自己的胸膛之上。

江洛儇也在心裡偷樂著,順其自然地依偎著白銘森的胸膛,糊謅了一些心情低落的話語,接著語調漸趨憂苦,瓮聲瓮氣地數落田文淵的不是。當她說到動容之處,便不其然地轉過身子側身面向白銘森雙手順勢緊緊地圈著白銘森的腰腹,並將小臉埋在對方的胸前,裝出十分傷心難過的樣子。

白銘森溫香軟玉抱滿懷,經已被江洛儇的美色所迷惑,哪裡想過如今的江洛儇乃是一名蛇蠍美人,他就這麼引狼入室,渾然不知自己身臨險境,正跟隨著對方的步調慢慢地走上斷頭臺,而且,自己的頭顱已經快要架到刀落處上了!

白銘森感受到懷抱裡的江洛儇的軟弱表現,男性的保護慾望旋即升起,同樣地伸出雙手環抱江洛儇回應對方的擁抱。江洛儇感覺到白銘森的回應之後,便緩緩地抬起頭,粉臉上已然掛上了兩行清淚。

江洛儇弱不勝衣似的緊緊地依偎著白銘森,一雙迷迷朦朦的淚眼凝望著白銘森的臉,無限淒楚的顫聲問道:「難道他已經嫌棄我了嗎?他嫌棄我跟你們睡過,認為我很骯髒,所以不想再碰觸我,也不會再珍惜我了嗎?」

白銘森垂下頭,細細看著臂彎裡哭得梨花帶雨的美人兒。他感受到壓在胸前的兩團柔軟,望著那訴說出百般委屈的櫻桃小嘴,他終於抵受不了心底裡奔湧而出的激情巨浪,低頭吻住了那張細嫩的小嘴,需索地吸吮著當中的丁香之津。

江洛儇亦適時表現出狀甚殷切、滿心渴望的樣子,姿態親暱地跟白銘森熱吻起來。不一會兒後,白銘森的一雙手不再安份,在江洛儇胸前及大腿處游走摸索。

室內的氣溫逐漸飆升,直到雙方的喘氣聲都夾雜著某種慾望性的悶哼聲後,白銘森終於一把抱起江洛儇,將她抱到自己的房間的睡床之上。

白銘森將江洛儇放到床上後,從上方觀看著身下臉色緋紅的美人兒,溫柔而深情地說:「你絕不骯髒!你在我的心裡依然清純如昔,你仍然是那麼的美麗迷人!我要你!我也愛你!我是真的愛你!」語畢,他的雙手馬上展開一連串動作,使到彼此都毫無遮掩,呈現出最坦蕩蕩的一面來面對對方。

白銘森對於江洛儇的嬌軀愛不釋手,熱情且瘋狂地品嚐著她那雪白無瑕的誘人胴體,尤其是那雙美化過後的玉峰。在他飽嚐了手口之慾後,便一舉深入江洛儇的腹地尋幽探秘起來。

經過了好半天綺麗纏綿的時光,在白銘森完成了三次深入而徹底的探索之旅過後,他那滿腔激昂的情緒總算可以平穩下來,心滿意足地躺在床上喘息。

江洛儇說要上一上洗手間,便拿起一件白銘森的衣服隨意地圈在身上。走出睡房之後,她先到洗手間磨蹭一陣子,接著弄出上過廁所後的聲音,然後再到廚房找來一柄小刀,且將之收藏到圈在身上的衣服裡後,這才施施然地返回睡房。

白銘森看到江洛儇回來,臉上蕩漾出甜蜜而幸福的笑容,眼裡亦載滿了柔情。江洛儇故意偏偏頭不去看那張洋溢著幸福的笑臉,慢慢地趴伏在白銘森的胸膛上。

江洛儇本來想要以一刀刺入白銘森的心臟來取其性命,可是白銘森的一雙手卻環抱著她,輕撫著她那光滑細膩得猶如凝脂一樣的玉背,在這樣的情況下並不適合作出這個行動。

江洛儇的眼神向上飄去,觸目所及的是白銘森的脖頸,她的腦海裡隨即閃過一個新主意以及採取行動後的畫面。她想到那股神秘力量的無所不能,即使自己殺人時留下了再多的罪證,只要完全達成要求,所有罪證都會不復存在,心中的思慮亦憑著這一點的確信而得到消除。

江洛儇的意志再次堅定起來,眼神變得如鷹隼般銳利。她悄悄地深吸了一口氣,輕輕地貝齒一咬,小心翼翼地抽出藏在胸前的刀子,然後在眼前的脖頸處奮力地橫向一刎!

溫熱且帶黏性的液體隨即濺到江洛儇的臉上,她飛快地瞇一瞇眼睛,別過頭去,急速地離開了白銘森的身體,站在床邊觀察對方的狀況。

白銘森的雙眼大大地睜開,愕然地瞧看著江洛儇,眼神是如此的悲憤,卻又有著更加濃厚的迷惘之意。他的手本能地緊掩在脖頸之處,但也止不住噴濺而出的鮮紅水柱,更多的在指縫間滲出,流淌到身下的床舖之上。

白銘森從喉嚨中發出「咯咯咯」的聲音,倉倉遑遑的似乎想要吼叫出一些甚麼話來,可是,由於喉部的致命傷口以及這種突如其來的突發情況,使到他也不知道該從何說起。

江洛儇站在床邊觀望著,猜測到他想要說的話語,便神態冷淡且字詞漠然的說道:「你不要責怪我,對於你們來說,這個遊戲是正式落幕了,但對於我來說,這個遊戲尚未結束,所以,我殺害你們,也不會有良心上的不安。

在你離開這個世界之前,我也給予了你最美好的回憶,你也應該明白到,即使我不跟你幹這回事,依然有著多不勝數的機會可以將你殺掉,不是嗎?你要怨便怨這個遊戲,不要怨我,我和你同樣是這個遊戲的受害者之一。」

江洛儇語音剛落,白銘森瞪視著她的眼神已變得渙散,失去焦距,奄奄垂絕。再過了半晌,他的胸膛終於也不再有所起伏。江洛儇確定白銘森經已死亡,便迅即沐浴梳洗,整理好一切之後,半感落寞、半帶黯然地離開這個地方。

縱使江洛儇想通了很多問題,心理上亦已經調整到最佳狀態,可是,這畢竟是殺人之事,且明知道對方付出真情來對待自己,懷抱著一顆真心來愛著自己,更於此之前與對方有過肌膚之親,在這種種情況之下,只要不是絕對的心理變態或冷血殺手,情緒上都必然會有所影響。

誠然可額手稱慶的是江洛儇已經有了覺悟,雖然在心情上仍然感覺到愴惻,面露愁容,但是,她相信自己能夠很快地再次調整好心態,泰然接受殘酷的現實。

如今最是叫江洛儇心情忐忑的便是最後一個殺害目標,亦是她的下一個殺害目標──田文淵。那個自己真心愛過和付出過的男人,及至這一刻,自己依舊是那麼的深愛著他。

江洛儇喟然長嘆,想到是這個男人一手提攜自己攀上人生中的第一個高峰期,也是他自遊戲開始以來一直掩護和關顧著自己,自己方能夠在這個遊戲裡穩妥地跨越一關又一關。

奈何天意弄人,江洛儇礙於時勢所迫,不惜昧著良心,幡然滅絕恩情,恝然行那鳥盡弓藏之舉。此等背信棄義、過河拆橋、恩將仇報之態,自己卻是難辭其咎的!若非太上忘情,莫道不銷魂!縱然愧恨綿亙,寸心徒留寒灰空嗟怨。此番際遇,情何以堪,直教她欷歔不已。

江洛儇站在熙來攘往的街道上,望一望身邊人來人往的熱鬧景象,再抬頭看看已然帶點橘黃色的穹蒼,她深深地吸了一口氣,在腦海裡組織好接下來將要實行的計劃後,便抖擻一下自己的心神,然後拿出手機致電田文淵。

田文淵下班後立即趕往約會地點。距離完結時限只餘下兩、三個小時,江洛儇以急事為由,略過了用餐時間,讓田文淵駕車到某個地點接載她過後,便指示田文淵駛往那個自己首次親手奪人性命的場所。

夕陽即將隱沒的那一刻,田文淵所駕駛的車輛剛好到達那個荒涼之地。車子停下來後,田文淵不解地望向江洛儇,表情滿是擔憂,他的左手離開軚盤,輕輕地握住了江洛儇放在大腿上的冰冷小手。

江洛儇迎上田文淵投來的、滿載了柔情的眼神,她的心驀然一痛,呼吸有點兒憋著了。江洛儇連忙垂下眼瞼,壓下想哭的衝動,輕咬一下唇瓣,重新調整好有點兒動盪的心情。

片刻之後,江洛儇猶豫不決的眼神復又變得堅定不移,她再以柔弱的眼神與田文淵四目相對,檀口微張,輕輕軟軟地說:「文淵,你還記得這個地方吧?不過是還不到一個月前的事,卻仿如相隔了十數年一樣……下車陪我走一趟吧!」

下車之後,田、江二人沿著不久之前才走過的路線前進。

田文淵亦步亦趨的緊貼在江洛儇身後跟著走,他好想上前握住江洛儇的手與她並肩而行,可是不知怎的,他在江洛儇的身周感受到一種拒人於千里之外的氛圍,這一層無形的隔膜阻礙了他欲親近江洛儇的舉動。

兩人默然不語地走到那個殺人場所之後,江洛儇示意田文淵先停下來,自己則步履輕盈且姿態曼妙的走到某一棵大樹的後面。田文淵未能瞧見對方在樹後的舉動,因為粗大的樹幹完全遮掩住了江洛儇那婀娜娉婷的纖細身影。

田文淵還來不及思考江洛儇的舉動有何涵意,後者已經從樹後伸出頭來,一副小孩子的天真貪玩模樣,朝著田文淵嬌俏的笑說道:「哈哈,在這裡玩捉迷藏也不錯,不少樹幹都可以給我用來躲藏,你想要找到我也不是一件容易事呢!」

田文淵不禁啞然失笑,他沒有想到江洛儇會在這種地方童心突發,說出這般的話語來。他牽起嘴角粲然一笑道:「你是我的女人,不管你躲藏在哪裡,我都可以嗅到在你身上獨有的誘人香氣,然後像抓小雞一樣將你抓出來,你相信嗎?」

江洛儇的目光又再暗淡了一下,還好夕陽已經西下,初起的夜色使到站在遠處的田文淵無法察覺出她的表情變化。江洛儇輕輕甩一甩腦袋後,暗淡的目光隨即又恢復亮度,她沒有回答田文淵的問話,只是用手勢示意他來到自己的跟前。

田文淵依著江洛儇的指示開始前行,江洛儇也從樹幹後方走出來,向著田文淵的方向靠近,兩人就在距離江洛儇用來藏身的那棵樹幹三數步之遙的位置會合。

二人會合之時,江洛儇忽然緊緊地擁抱田文淵,並熱情而需索地吻上對方的唇。雖然田文淵感到有一絲錯愕,卻迅即被江洛儇的熱情所感染,同樣熱情的回應起來。

江洛儇的一雙手不斷來回愛撫著田文淵寛厚的肩背,然後又漸漸游移到身前解開田文淵襯衫上的鈕扣,帶著暖意的、軟若無骨的小手駕輕就熟地愛撫著田文淵胸前的敏感之處。

田文淵身體內的那一星火花隨著江洛儇耳鬢廝磨的催化,不多時,一點星火變成一束火苗,再由一束火苗變成一團熊熊烈火,將他的身軀燒得發燙,炙熱非常!

江洛儇的丹唇下滑,吻著田文淵的胸膛,那個她依偎過千遍萬遍的壯闊胸口。江洛儇的丁香小舌亦已毫不間斷地在他的胸前舔弄起來,雙手再向下探進,進一步刺激田文淵。

田文淵享受了一刻鐘的挑逗引誘,終於忍受不了身體裡的瘋狂渴望,將江洛儇拉到最靠近他倆的那一棵樹幹旁邊,並將她按在樹幹上,拉扯開她的衣衫,渴求地吸吮起她那經過美化及優化過後的迷人酥胸,這還是他的初次接觸。

田文淵渾身火燙,狼吞虎嚥地品嚐著眼下的馨香美饌,因為美化後的玉峰太過讓人嘴饞了,以致他也沒有留意到用作倚靠的這一棵大樹,正是江洛儇剛剛用來躲藏的那一棵樹。

不消片刻,儘管他們兩人依然穿著衣服,卻已衣不蔽體,該展現出來刺激情慾的部份都暴露在清涼的晚風之中,兩人的身體經已密不可分,進行著愛慾傳輸的火熱行逕。

一串又一串的旖旎鶯聲夾雜著短促的嬌喘聲在疏落的林木間嫋嫋悠悠,直到連續好幾聲尖銳的鳴叫之後,一切又回歸平靜,寧謐的夜林只餘下急驟的喘氣聲。

江洛儇單足站立背靠著樹幹,田文淵維持著完事時的姿勢,左臂膀仍然勾著江洛儇的腿彎處,右手依然輕握著她胸前的豐盈,輕輕地伏靠在她另一邊的山峰上喘息。

在這暢快淋漓的激昂過後,在這片刻間的寂靜之時,江洛儇本來就高舉在頭上的雙手無聲無息地向著樹幹的另一面伸過去。幾秒過後,她的雙手又緩緩地返回原本的位置,只是在月華的映照之下,其右手閃現出金屬折射般的寒芒。

江洛儇的左手輕放到田文淵的頭上,溫柔地掃弄著他那濃密的頭髮,右手卻悄悄地移動到被挽起了的右腿外側。這個時候,她的左手輕撫到田文淵那略微有點粗糙的下巴,並示意對方抬起頭。田文淵抬起頭來,江洛儇便在他的臉上灑下千百個細碎的輕吻。

田文淵閉起雙眼享受著江洛儇的柔情表現,上半身也稍稍撐起來,讓江洛儇的吻能夠輕而易舉地在他的前額到脖子之間來回往返。他那輕握著江洛儇玉峰的右手亦已用力地揉搓個不停,偶爾還扭捏一下山巔之處那抹粉嫩上的珠露。

田文淵就這麼陶醉於江洛儇的柔情蜜意之中,渾然不覺危機經已逼近。江洛儇的吻滑過田文淵的脖頸及下巴,再度印上他的嘴唇,熱情洋溢地跟對方啜吻起來。田文淵的右手輪流扭捏她的兩顆珠露,使得她喉間嚶嚀百囀,氣氛又再熾熱起來。

此際,田文淵在生理上又開始有所反應,他頓時滿心歡喜,可是,正當他雀躍於自己的生理機能又見復甦之勢的那一刻間,胸口上卻突然傳來強烈的刺痛感!他的雙眼即時張開,驚愕的目光之中帶著深深的惶恐。

轉瞬間,田文淵的眼神又變得茫然若失,並且本能地垂首察看胸口前的狀況。當田文淵的目光焦點落在胸前的時候,卻見尚有部份還未沒入自己身體的刀身漸漸縮減,直到完全沒入到自己的體內,僅餘下那黑黝黝的刀柄。

田文淵的思想停頓了,他只能夠抬起頭,以悲怨萬分的不忿眼神盯看著江洛儇的雙眼。江洛儇咬著下唇迎上田文淵的目光,而在她的眼角之下,早已流淌著兩行淚水,沿著香腮及至下巴,輕輕地滴落在刀柄之上。

江洛儇的聲音變得沙啞,嗚咽著說:「對不起,我騙了你,遊戲還沒有結束。不!你們的遊戲已經結束,可是,屬於我的遊戲卻並未結束,因為我十二項要求全數完成,並且在第十二個要求之中完全通關,所以獲贈一個終極要求,要求的內容是……除自己以外,餘下的受惠者必須死亡。」

田文淵逐漸渙散的目光乍現出恍然大悟的神色,隨即又變成飽含恨意的眼神狠瞪著江洛儇。

江洛儇意會到田文淵眼神變化的原因,知曉他已經釐清了事情的前文後理,復又說道:「你不是教導過我提昇自己的方法嗎?想要成功,想要更上一層樓,有時候必須捨棄傳統的思想觀念,必須抱著將要犧牲自己某些擁有物的念頭,即使犧牲的是最親近或最親密的人,甚至乎是個人的愛惡或尊嚴也絕不能心生惻隱或千愁萬慮。」

田文淵聽了江洛儇的話後,瞳孔中的怒火徐徐熄滅,隨著怒火的熄滅,竟是頃刻間泫然淚下。

江洛儇無限悲苦地凝看著眼前的這一雙淚眼,但見對方眼中並非悲慟之情,而是蘊含著絲絲歡慰之意。同時間,她聽到對方輕輕地說出了三個字,而這三個字竟然是「我愛你」!

田文淵眼中的那一絲歡慰之意匆匆而來,也匆匆而去,就在他說出了那三個字之後,他的目光已在急速渙散。

江洛儇一直近距離注視著田文淵的眼睛,她還未領悟到那絲歡慰之意因何而來,她還未感受到那三個字的震撼威力,對方的眼神便已趨渙散。她目睹著田文淵渙散的眼神於彈指間失去焦距,就連最後的一點神采亦已在一息間消逝泯滅。

江洛儇的雙手輕輕向前一推,田文淵的身軀向後倒下,她下意識地凝望著田文淵的臉,她想要深刻記住這一個自己深愛過的男人之容顏。

江洛儇的目光落在田文淵的面容上,當她看到了對方的表情之後,卻如遭雷殛一般身子一抖!她隨即想起了田文淵最後一刻所說出來的那三個字,立時身板子一軟,跪倒在他的身旁失聲痛哭起來!她的哭泣聲是那麼的悽愴,又那麼的悲涼。

江洛儇的雙手緊握著田文淵依然有著暖意的手臂,眼淚滂沱的看著田文淵的臉。那張臉沒有一絲半點的恨怨之意,反而掛上一抹欣喜的微笑,仿若一位沒有任何身體不適、做著美夢之際離世的人一樣,臉容是那麼的恬靜而安詳。

江洛儇看到田文淵欣喜微笑的表情後,再回想起對方最後那道蘊含著歡慰之意的目光,以及他在最後一刻輕輕吐出的那三個字,江洛儇於此時此刻方知道這一個男人對自己的愛有多深、有多濃、有多重,也有多溢於言表!

江洛儇這才知道自己一直以來都低估了田文淵對自己的那一份愛,甚至以為田文淵只是一般的男人心態作祟,純粹地因眷戀著自己的美色而想要霸佔自己,即使這份佔有慾也包含了愛意,卻僅屬一份教自己倍感自豪的自私之愛。

然而,到了生死存亡的一刻,得知自己深心愛著的女人由於私心的關係,於彼此溫存之後奉上錐心一刀,在這樣的情形下,卻是依然無怨無悔地獻上自己的生命!在死前的最後一刻,甚至因為看到自己深愛的女人之成熟表現而感到歡慰與欣喜,並且用僅存的一口氣傾吐出心中的愛意之後,再掛上笑臉淡出塵世,好叫在世的人的內心不那麼負疚。

人,總是在失去之中學懂愛。很多人在擁有一段感情之時,總是不懂得用心去感受對方的愛,或是不曾用心去感受自己對對方的愛。往往在徹底失去、恨錯難返之後,才驚覺彼此的用情有多深重。然而,有多少愛可以重來?

江洛儇的心很痛、很痛,簡直是痛徹心扉,痛到連呼吸都感吃力,只能夠藉著嚎啕大哭來將所有傷痛都隨著酸楚的淚水傾瀉而出。江洛儇哭成淚人一樣,她從來沒有嘗試過哭泣得如此崩潰,全身抽搐且力竭聲嘶,情緒全面失控。

江洛儇伸出因身體抽搐而抖顫著的手,輕撫上田文淵那餘溫幾近消散的剛毅臉龐。

江洛儇淚眼婆娑、聲音無比沙啞的喃喃自語道:「文淵,謝謝你!謝謝你一直以來對我的關懷照顧,謝謝你給予我慷慨無私的指導與教誨,而最重要的就是謝謝你這麼的深愛我!我最是感謝你的便是你在最後一刻讓我知道我並非你的附屬品,你是真心真意地深愛著我!你愛我更甚於愛你的妻子!原來我早已經擁有著你最深邃、最真摯的一份愛。」

江洛儇說到這裡,心中的絞痛感覺又再擴大,她的左手用力地按壓著自己的心房,可是,那股痛楚的煎熬依然急速地向著四肢百骸蔓延,直教她劇痛得幾近昏厥過去。

良久過後江洛儇抬起頭看了漆黑的夜空一眼,又再低下頭細看田文淵的臉,縱然她仍是淚流不止,悲慟萬分的愁容卻是泛起了一抺淺笑,讓這幕慘痛欲絕的情景頓變成一幕哀憐悽美的畫面。

江洛儇的心中無盡悲涼,臉上依舊淚水滔滔,卻掛起了絕美的嫣然淺笑,她緩緩地俯下身子,在田文淵冰冷的唇上深深地印下一吻。在這一個吻中,她貫注了比以往都還要來得濃烈且厚重的深情,她希望田文淵那未曾飄遠的魂魄,仍然能夠感受得到在她的內心之中那份熾熱如昔的痛愛之情。

漫長的一吻過後,江洛儇終於站起來,用手背拭抹掉臉上濡濕的啼痕,並且整理好身上的衣服,再凝看著田文淵,輕輕地說了句「我愛你」之後,便返回他的座駕取回手袋,步行至距離兇案現場稍遠的一條村落,然後搭乘計程車回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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