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小樹飽嚐風吹雨打

 

15 . 05 . 2002(三)雨

糊裡糊塗又活了好幾天,這天我終於忍受不住,鼓起最大勇氣去見他一面。

晚上大約十時,我已到達他的住處樓下,這裡是一個小公園,旁邊有幾張鐵製的椅子我坐在其中一張椅子上靜待著他的出現。他十一時下班,送女朋友回家後再回來,照說是應該不用這麼早來到守候的,但我又怕他時間提早了,唯有預早等候,免得錯過了。

我想了一大堆話要告訴他,希望能夠挽留他,我背誦著心裡打了稿的一番說話。

此時,天空散落毛毛細雨,我沒有帶任何雨具,但我不要離開,因為我一旦走開了可能便會見不到他。雨絲不太密,雨點綿綿細細的、清清涼涼的、輕輕柔柔的飄降在我的身上。

看著昏黃的街燈映照著如夢似幻般的雨景,想起不多久前我也曾與他在如此浪漫的氣氛中在尖東挽著手蠕蠕而行。我倆任由雨粉灑到我們的身上、綴在我們的髮上。這些甜蜜的時光依然歷歷在目,滿臉的愁容也盪漾出醉人的微笑。

在雨幕中,我看到許許多多往昔的片段。有與他笑鬧的,有與他溫馨的,有與他追逐的,有與他纏綿的,有與他默默相對,也有與他執手相擁所有所有……都像映畫戲般一幕接一幕地上演,戲中的角色亦只有我和他二人。

我對雨幕中的映畫戲凝睇得出神,心思靈魂都穿越了時空,回到過去,暢遊於那些戲份之中,不斷來來回回地穿梭著,重演又重演,直到耳朵接收到一聲車子的關門聲。

這個公園的一側是連接著停車場出口,連接的是一條小路,可直達停車場,小路與停車場之間只有幾級樓梯,距離很近,所以,停車場裡的聲音能夠輕易傳出來。

映畫戲立即被關掉電源,眨眼間消失了。我望著連接停車場的小路,心情非常緊張,戰戰兢兢,就像是初次與戀人約會一樣,既是興奮又是害怕。我的胸口隨著呼吸強烈起伏著,哭得紅腫的雙眸也睜大了,閃爍著耀眼的光茫。

我側耳細聽那人的步伐,默算著每一下腳步聲。終於,期待已久的人,又似是闊別了幾百個世紀的臉孔,再一次切切實實地呈現在我的眼前。

他很快便注意到我,但他的表情是疑惑的、是憂慮的,彷彿還帶有一點點的厭惡。他掛掉那談得正熱烈的電話,雙眼似有怒意的盯著我看,慢慢地走到我的跟前,用跟剛才談電話時完全不同的另一種語氣跟我說話。

他問:「你幹嗎會在這裡?在這裡做甚麼?」他的語氣透出極度的不悅,也透著騰騰的怒氣,更透著讓我感到慚愧的厭煩,他的眼神凌厲而冷漠,兇惡而陰冷。他這一切的反應都教我感到陌生,我從來沒有看到過他這等模樣。

我惶惑且怯懦地迎上他那比北風還要冷冽的目光,眼神充滿著不解與迷惘,張口欲說心裡面預早堆砌好的、背誦好的一番說話,卻頓覺欲訴無言。這一種陌生的感覺刺痛著我的心,最後我只能夠吐出一句:「掛念你,想見你。」

這時候我打了一個冷顫,原來我全身幾乎濕透,髮端還滴著水但我並不是因此而感到冷,這種冰冷是由心底裡傳過來的。是他的眼神、他的語氣和他那陌生的態度讓我感覺到冷。

他以不帶半點情感的語氣拋下一句話:「我送你回家,回家後立即睡覺。」然後便轉過身子向停車場的方向走去。

我立即追上他,嘗試挽著他的手臂。雖然他沒有作出抗拒,可他的手是僵硬的,是不自然的,像是可憐我及同情我般任由我挽著。他這一種無情的表現再一次擊倒我,但我仍然忍著淚挽著他的手走,儘管我經已無法在他那結實的手臂上偷取半點溫暖。他的冷淡促使我心裡欲挽留他的說話一一吞回肚子裡去,因為他的行為已經說明了我無需再說出話來。

坐在熟悉的車廂中,嗅著熟悉的氣味,委屈的淚水又再升起。我閉起雙眼,將眼淚逼回眼眶裡,不讓它流出,好不容易見到他,他不喜歡看到我哭的。

甫駛出停車場,他打破沉默,扯著嗓門,憤怒地責罵道:「你是否得了神經病?你是不是精神有問題?閒著沒事幹走來這裡坐著淋雨!」他見我鼓著腮不說話,然後又放軟態度問我吃了飯沒有。

我一聽到「神經病」這三個字,叫我想起了他為了討好B女而否認我跟他的關係時也是這樣形容我,憋著已久的鬱悶及壓抑已久的難堪在此時此刻便排山倒海般的爆發出來。我一口氣地回答說:「對呀!我有精神病,那麼你不是問我吃了飯沒有,而是該問我吃了藥沒有!」雖說是爆發出來,卻也只是賭氣似的語氣。

我說了這句話後,車廂內更是一片死寂般的沉默,雙方不發一言。我兩度凝視他的側面,以往這個時候,他總是會感受到我熱烈的注視,然後朝我扮鬼臉,再騰出左手與我相握。可是,如今在我兩度漫長的凝視下,他也漠不關心,目不斜視,只是全神貫注地駕車,完全沒有絲毫反應。我知道他這樣做是故意與我保持距離,也不要我對他再抱有幻想。

回到我家樓下,他叫我快回家去,他沒有停泊好車輛,因為已是夜深,也沒有車輛在這條小路行駛,他只是在馬路上停下來,沒有下車的意思。

以往他每次送我回家都會停泊好車輛,然後送我到我家樓下,還要熱吻過後才會離開。現在,他只是叫我快回家去,好一個天淵之別!我撒賴著不肯走,坐著不動。

他擺出生氣的樣子,我相信他是裝出來的。他罵我道:「你明知道我最討厭別人呆等我的,你偏要漫無目的地等;你明知道我最討厭你不好好愛惜身體,你偏不去愛惜,恁地淋雨;你明知道我最討厭你不聽話,你偏不聽話,執意來找我。」

我只是慘兮兮的瞅著他,沒吭一聲,因為我不想與他爭吵。他說明天要早起工作,叫我快點下車回家。他的語氣和表情都讓我心碎,可我仍是不為所動,只求多一刻聽到他的聲音、看到他的容貌。

我一直苦著臉的凝望他,淚水在眼眶裡結聚浮盪。他語畢後定睛看著我,過了半刻,也許我這副楚楚可憐的模樣終於憾動了他,他心軟下來。我聽到他用我久違了的溫柔語調說:「乖乖吧,早點回去,早點睡覺,好嗎?」

我答非所問的對他說:「我要你吻我。」聲音竟是如此顫動、如此微弱。他的表情頓變為難,很是厭惡的說:「我說過不要再這樣的,我倆分手了!」

淚水快要墜落,我竭力地強忍著,語帶哭音、淒然地說:「只是前額。」我把要說的話盡量精簡,因為已淚凝於睫,再說下去、再乞求下去,恐怕淚水會掉下來,不能制止。

他遲疑片刻,接著萬分無奈地俯前身子,手圈著我的粉頸,慢慢地把唇印在我的前額上。

我仔細感受著他溫熱的唇重重地壓在我的前額之上,並且停留了好一會兒才離開。我陶醉地閉起雙眸,感受著這難能可貴的最後一吻,我感受到他的無奈,也彷彿感受到他的愛。然後我履行諾言,自動下車,不再為難他。

下車後,酸楚的淚水終於可以肆意地釋放出來。我望著他的車子,駛開了些許又停下來,再駛開了些許,又再停下來。我知道他正在留意我,看我是不是真的回家去,我不想再使到他為我而煩惱,便朝著回家的方向走。

終於,他走了,離開了我的視線。我轉過身子朝相反方向走,我不願回家但走不了幾步,天空忽而灑下傾盤大雨,豆大的雨點密密麻麻地打在我的身上,竟然也有痛的感覺。

我沒有理會這突如其來的滂沱大雨,繼續在街上踱步,心想這個時候下雨實在是太好了,有了雨水的掩飾,讓人無法注意到我正在流淚,讓人看不出我正在傷心痛哭。

不過我的心中也暗暗感謝我倆的故事有一個淒美的結局,至少我們以吻別來結束這段關係。我想到張學友主唱的《吻別》,亦想到譚詠倫主唱的《吻別》,兩首歌曲的意境都跟這個結局非常吻合。在鬱鬱的心扉裡,不斷想到很多似在描寫我倆戀情的歌曲,更是讓我感到愴惻。

我很快便想到了要往何處去我到便利店買了六瓶啤酒,獨個兒走到海濱那個曾經與他在星空下繾綣的海濱,那個曾經與他在波光粼粼前許諾的海濱。如今我是形單隻影,沒有星沒有月,沒有微風也沒有懷抱,只有我與影兒成雙。

我走到碼頭邊沿的地上坐下,雙腿懸在空中,腳下是漆黑如墨的海水,頭上是連綿不斷的穹蒼之淚。我用牙齒咬開瓶蓋,一口氣喝掉了半瓶酒,酒入愁腸,更覺苦澀、冰冷。而眼淚和著雨水在臉上恁地奔流,乍暖還涼。

我望著深沉的大海,望著似是遙遠卻又近在眼前的對岸,想起那個晚上相偕著他看到的點點燈火,今晚卻顯得寥寥無幾,份外冷清。抬頭看天,一片灰濛,只有黑壓壓的烏雲,繁星皓月都不見了,想來個「舉杯邀明月,對影成三人」也不可,只有影兒伴我,戃慌地喝著加倍苦澀的啤酒。

在廣闊的雨幕裡,我又再緬懷昔日的片段……

被雨水沾濕的衣服緊緊的、黏膩的貼著我的肌膚,我幻想這是他的擁抱;雨水從髮絲滴下,滑過粉頸、滑過手臂、滑過胸前,似是他的撫摸;雨水打在我的臉上、打在我的額上、打在我的唇上,似是他纏綿炙熱的吻,細碎且急速、瘋狂且需索地吻著我。

我一面不停地喝著一瓶又一瓶酒,一面會心微笑的看著雨幕裡的映畫戲,悠然神往地幻想著他的擁抱、他的撫摸和他的熱吻,一切都變得如此真實,變得就像置身其中,變得我也相信此刻他就在我的身邊,並沒有離開過。

不遠處一輛私家車駛過,從車廂中傳出一些旋律,我側耳細聽,是譚詠倫的《雨夜的浪漫》,我苦澀地張口大 笑。原來不論我走到哪裡去,哀怨的情歌亦會如影隨形般緊追不捨。同時間,我的腦海亦浮現起這首歌曲的歌詞,除了這首歌曲,亦同時想起了他的另一首《雨絲!情愁》。我情不自禁地哼著調,口齒不清地吟唱著,繼續回想我與T君曾經在雨夜浪漫的情景,以及哀悼如今遺下的雨絲與情愁。

可是,凜冽的晚風無情地吹過,身體一陣瑟縮顫抖,這種生理反應驚醒了我,砸碎了我的夢!我驀然乍醒,似 夢迷離間,感覺到絲絲寒冷,身體不停抖顫著。沒有了,甚麼都沒有了!綺麗的夢境破碎了!我仍舊是孤獨一人,只感憭慄。沒有他、沒有擁抱、沒有溫暖、沒有熾熱的吻,一切都是假的!甚麼都沒有、沒有沒有沒有……

我開了最後一瓶啤酒,再一口氣喝掉,心裡好痛、好痛,我寧願喝酒喝得胃痛,也不要無止境的心痛。可是,心仍是痛,胃也在痛,頭也在痛,好辛苦。伸手抹一抹臉,新的雨水又再補上,迷糊了我的眼睛。我撿起所有的空酒瓶丟到附近的垃圾箱,然後身子搖搖晃晃、腳步飄飄浮浮的向著我家的方向走。

我走到一條小巷,看到三名少年人站在屋簷下避雨,他們有伴,我卻是孤單的。我經過他們的時候,他們其中一人拉著我的手臂,我停下來,茫然地望著他們。我看到拉著我的手臂的那個人長得蠻像T君,只是他沒有T君那麼高、那麼壯、那麼黝黑。

他們笑著說著一些話語,我聽不清楚因為我的腦袋轟轟作響,雨聲亦很是響亮,使我頭痛欲裂。我好想聽聽他們在說些甚麼,卻怎樣也聽不清楚,視線也是矇矇矓矓的,他們三人在我眼前幻化成好多個身影,有些身影卻像是我深愛的那個他的模樣。

他們把我拉到屋簷下,並把我圈在他們當中,我迷迷糊糊地靠在那個長得十分像T君的人身上。我依稀聽到他們的話語,甚麼「醉醺醺」,甚麼「該回家」,正是T君常常對我說的話我更是分不清眼前是真的他還是假的他。不過兩人如此相像,即使是短暫的依靠,我也捨不得離開,也許這是我期待著的美夢,就讓夢境繼續延長下去吧!

我感覺到他擁抱著我,感覺到他輕柔地吻我。我背靠著他,緊貼著他的胸膛,再舉起雙手圈著他的頸項,仰起頭與他輾輾轉轉的熱吻,我終於又再擁有他了!

他的手已經攀到我的身上,我的身體仍然是吸引他的,我也享受著他的溫柔。他的手在冰冷的夜裡依舊是這麼的溫暖,使我冰冷的身軀在他的撫摸下漸覺陣陣暖意。我們停下了吻,我星眸半掩,頭枕在他的肩窩裡,我知道他正低頭欣賞著我的嬌軀。

我任由他扯亂我的衣服,任由他疼惜地給我注入溫暖,只要他不再丟下我、不再離開我,不論身處何地,只要他喜歡,我都接受!何況現在夜闌人靜,大雨滂沱,還有誰會在街上亂走?就放肆一下吧!

我瞇眼看到自己已然衣衫不整,本欲抗拒,但他卻以無限溫柔的耳語說:「你的身體很優美、很迷人。」我莞 爾,喃喃地不斷叫喚著他的名字,不斷訴說著「愛他、愛他」,而他也輕柔地不斷跟我說著「我愛你」三個字。

我多麼的想再聽到他跟我說這句話,現在終於等到了!我滿心欣喜甜蜜我陶醉在他的溫柔裡,迷醉在肌膚相貼的溫暖中,沉醉在他的熱切愛撫之下忘掉了自己幾近半裸的靦腆。

當我正在渾然忘我之時,卻察覺到一絲不尋常。他一直在我耳邊絮絮細語,然而我又感覺到他溫熱的吻狂亂地深吻著我的身體各處,還有他那巨大的掌心與靈巧的指尖也毫不間斷地在我身上穿梭游走,游走的距離實在太廣這些都讓我感到越來越不對勁。

我垂首搖晃一下腦袋,意識好像清晰了些許。我低頭一看看到自己雪白的身軀幾乎了無遮掩,白色的衣服黏在身上透視出內裡的玲瓏。然而最叫我感到震驚的是兩名陌生男子俯伏在我的身前,他們的手和嘴巴都在我的身上來回往返!

我再抬頭看清楚背後那人的臉孔,當我和他四目相迎之時,這番驚嚇使我徒然清醒!我再次低頭看著自己的身軀那些陌生的手、陌生的嘴臉正興高采烈地肆意品嚐著。甜蜜的感覺瞬間消失,一陣噁心、恐懼與羞愧迅即襲上心頭。

我猛然掙脫身後的懷抱,也顧不得整理衣服,摀著嘴,逃命似的拔足狂奔。可是我走不了幾步便仆倒地上,因為酒醉,我根本腳步踉蹌,走得並不穩。這個時候,他們三人亦已跑上前來,看著近乎衣不蔽體的我,臉上是淫穢邪惡的笑容。雖然我的神智已然清醒,但醉意太濃,實在無力抵抗,他們再次把我拉進巷子裡去。

我猜想到接下來將會發生甚麼事,深知道應該呼叫救命,可我卻選擇沉默。也許心太傷痛,傷痛得再也無力抵 抗甚麼;也許T君的決意離開,於我來說等同世界末日,等同失去一切,我已一無所有,徒剩軀殼,還掙扎甚麼?

既然三人之中有一個長得這麼像他,任我再怎麼幻想幻想永遠不會像實體般真實,倒不如於有實體的情況之下幻想成正在與他纏綿,能夠偷得一刻歡愉也是好的。因此,我任由他們繼續品嚐我嬌嫩的身軀。

在這一刻,我不再感覺到被遺棄的痛,也不再感覺到自己的卑微軟弱,我不用搖尾乞憐也有人欣賞我、需要我。但是,我的心卻沒有感受到半點快慰,生理上也沒有泛起半點興奮的漣漪。我看著自己在這種地方迷失理智,看著自己不知羞恥的任由陌生人竊香,看著自己放蕩的任由他們在我身上亂來,縱容他們對我不敬接受他們對我作出侮辱與蹂躪。

不過,因為他們不停歇的撫摸和熱吻,使我在生理上漸漸有所反應感受到快慰與溫暖,因而呼吸愈益濃濁。可是我越是興奮,我的羞恥之意也愈益在心裡擴大,羞愧隨著快感的提昇亦越來越甚,我開始討厭自己如斯放縱。

我的心意急劇扭轉,我推開他們,隨便的拉好衣服,舉步離開。他們雖有愕然,卻是立即阻止我離開,恐懼襲上心頭。正當我不知所措之際,巷子外面傳來交談聲,我們觀察著巷子的出口,接著看到兩名警察出現,他們亦聞聲望過來。

我喜上眉梢,用力揮開那人的手向巷子出口走去,警察倆攔截我們,要我們取出身份證,並仔細審視我們,他倆的目光最後在我的身上停駐而且臉上好像隱隱浮現出似笑非笑的表情。

我本能地低頭看看自己,臉孔迅即發燙因為我穿著白色的衣服,又被雨水濕透,衣服變得近乎透明。剛才我只不過是胡亂地拉好衣服,也沒時間加以細心整理,原來內衣還沒有穿好,姣美的胸脯盡現眼前。

我終於理解警察倆注視我的原因,在他們審視的目光下我難堪地把手伸到衣服裡將內衣弄好。我的腦海一片空白,尷尬與羞恥燒燙著我的神經,我從來沒有感受過如此這般的難堪,恨不得立即撞牆死去!

警察二人向著對講機核對我們的身份證資料,但視線卻仍舊不時停留在我的身上,他倆質問我們四人的關係。我們四人為免麻煩害怕被帶到警察局走一趟,竟然都齊聲說道彼此是朋友關係,只是酒醉亂性方會一時衝動玩過火了。

警察倆不疑有詐,但在言語上仍然多番刁難,尤其針對我的更佔了一大部份。他倆先叫那三名男子離開,那三個人當然是匆匆忙忙地離去。直到那三名男子消失於我們的視線範圍之內他倆便對我訓話起來,但我留意到他們口在訓話,目光卻在我身上游走,使我渾身極不自在。

我害怕他們的目光,所以低下頭去,他們似乎也看出我尚有羞恥之心,於是亦叫我盡早回家。我的腦袋仍是昏昏沉沉的,步履也是蹎蹎躓躓的我走了幾步他倆便走上前來,又將我拉進巷子裡。

他們質問我是否只是酒醉並問我有否吸毒,我當然否認吸毒,但是他們卻以懷疑我收藏毒品為由要求搜身。他倆都是男警,我驚愕的盯看著他們,他們卻說如果我介意由他倆搜身,可以帶我到警察局交由女警搜身。

他倆說出這兩句話後我幾乎點頭答應,但我隨即想到自己如今的衣著,只好打消念頭。這樣子被帶回警察局,我可真是再沒有顏面做人了!想到自己剛才既然亦已荒唐過,現在只是給兩名警察搜身,相對來說,可算是微不足道的事,我便由得他們搜身好了。

他倆由我的頭頂摸到腳踝,檢查行動十分仔細,也沒有避諱一些身體上的敏感部位。我理解他們因為輕視我才如此羞辱我,我怨不得人,我是疚由自取、自討苦吃。經過他們徹底而深入的搜查過後,終於放我離開,我便急步途離這個地方。

回到家裡,我開著花灑,蹲在浴室的地上淚如泉湧。為甚麼我會變得如此落泊、如此狼狽?為甚麼所有的楣運都臨到我的身上?為甚麼我會變得如此放蕩、如此作賤自己?為甚麼連警察都要欺負我?為甚麼我會淪落到如此卑賤的境地!

為甚麼為甚麼為甚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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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皚霙‧云云 發表在 痞客邦 留言(0) 人氣()